我抓着安未扔过来的纸团,窝在被子里蜷着腿,淹没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安未出了门,顺手“啪”开了灯。
医院的灯光是众所周知的亮堂,闪得人眼睛都要瞎。
灯光刺得我热泪盈眶,下意识地闭上眼睛,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,等着适应眼前黑中透亮的光晕。
好像直到现在,我这脑袋瓜才渐渐复苏,如同冬天被冻傻的笨鱼终于摇头晃脑地活了过来。
那张破破烂烂的纸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段话,很干净端正的字体,很场面的话,甚至可以说,场面地让人……不是滋味儿。
“小姐您好,这件事都是我的错,您放心,这个病房的钱我会全额支付,包括这段时间的医药费和手术费。
我真的对于这件事表示非常抱歉,除此之外,我将主动对白时小姐的损失进行赔偿。
另外这两天我不得不在派出所了解情况,如果可能的话,能不能求求您这两天帮忙看一看白小姐的饮食?
您放心,只需要两天,之后的一切问题由我来负责。
以下是我询问医生的内容:刀伤患者禁辛辣刺激性食物,禁菌类,禁鸡头、鸡翅、鸡爪、鹅肉、猪头肉,禁海腥类食物,禁桃、杏之类的水果。
我再次向您和白小姐表示歉意,麻烦您了,这两天过后我会在医院看护白小姐直到伤口愈合。
抱歉。”
右下角还有个小小的落款,两个字,却写得有点儿狰狞,歪歪扭扭:尤清。
我的头还埋在被窝里,头发乱七八糟糊了一脸。
雪白雪白的灯光透过被子朦朦胧胧地照进来,模糊成了一大团。
旁边的手机震动了一声,继而就开始间歇性的,没完没了的震。
尤清这个人啊,其实很难给他一个准确的定义,更何况我同他之间隔开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,更遑论可以勉勉强强说是朝夕相处的高中三年间,他于我也如水中月,镜中花。
啊……
我长到三十三岁,不舒服起来——不管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头不舒服——我都只会把自己窝在被子里,睡上一觉。
昏天黑地得睡上一觉。
小时候考完试成绩差难受,就这么回家在我乱糟糟的床上刨出一个洞来,然后没出息地钻进去。
以前难受的事儿挺多,年纪越长越大,难受的事儿只增不减。
但高中的时候有一件事儿挺让人开心的。
那时候我痴迷于发作业本儿,发卷子,因为时不时就能遇着尤清的卷子。
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,只是他的名字猛然跳进我的眼眶中,方正不连笔的楷书:尤,清。
我就能若无其事地穿过大半个班级朝他走过去,佯装自然,微笑着把卷子递给他。
不出意外,尤清就会抬眼看一眼卷子,但并不看我——他从来都是这样,然后轻声道谢。
我就蛮开心地回应他:“没事没事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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